春天种谷点豆插秧，又到农时耕播大忙季，家家选种备肥，户户套牛开犁。从我记事起，乡下人春耕靠牛作，牛属农户养家之宝。
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，生产队是集中养牛。专门盖起牛屋，专职饲养员负责铡草、磨饲料、喂牛等活计;使牛干活，配专人用牛，只有称得上懂耕种技术“好把式”的壮劳力，才能拥有一对耕牛和一副犁耙。
大集体靠挣工分分粮吃饭，谁家劳力多，出工勤，挣的工分多，分得粮食就多。凡是与牛沾边的农活，都会多挣工分，作饲养员、牛“把式”每天就比正常劳力高出三分，人们加工割草、掏牛粪运到田间，都会额外挣些工分。
到八十年代初，农村开始解散大集体，实行土地包干到户，生产队的铁畜牛也同时作价到户。那年春天，村上抓阄分牛，我家没得到作价牛，春耕即在，牛便成了节骨眼上的大事。
父亲就着急到集市上买牛。一个清晨大早，父亲喊我起床，说一同去十里外的镇上买牛。到了镇集牛市，买牛卖牛的人很多，最忙的是牛经纪，不停地撮合着买卖双方生意。
牛无论黑黄大小肥瘦，买卖主人不管来自那村那庄，进市场交易须有经纪人中间搭桥，促成买卖双方生意。牛经纪年龄有老有年轻，看上去个个精明机智，只要买方看上卖方的牛，经纪人立即上前说价。
集市上买牛卖牛，是不公开喊出价格，讨价还价也不能让在场其他人知道。牛经纪走到买卖主人跟前，用一顶草帽或一块毛巾掩盖，拉起双方各一只手，三人在遮物下用手指比划牛价，直到各方认为随行就市且能接受价格为止。
花四、五百块钱，可买到一头上好的耕牛，牛经纪从中获取百分之一中介费，由买卖双方各出一半。一场集市下来，运气好的经纪能达成两、三笔生意;也有很多时候，经纪人使尽本事，最终没能谈成一件，投劳无工而返。
快到中午，父亲看过十多头牛，最终用三百四十块钱，买下一头两岁多的瘦牛。回家的路上，父亲对我说，牛瘦可以催膘，关键是春耕急用;买牛的钱，一半是家里全部积蓄，一半是向亲戚借促。
这头牛既解决了家里春耕，又承担起农资的拉运。直到第六个年头，黄牛老了，父亲不得不到集市上卖掉，又添了些钱，买回一头壮实的耕牛。
如今的农村，随着时代发展，每到耕种时节，田野上拖拉机、播种机轰鸣作业，赶时快捷又省力方便。人们已很少用牛下地干活，春耕之牛，逐渐退出农事，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。
